晚间的聚会快要开始,有朋友请萝拉姑妈上剧场,她匆匆忙忙地着装。等到衣服穿好,她最后一次把熠熠生辉的目光投向镜子,在嘴唇上抹点口红,在前额上做个发髻,然后叫人把那件缀了金流苏的天蓝色晚大氅拿来。
“别满面愁容,我们去玩玩吧。”姑妈无法抑制她不胜雀跃的心情,说道:“星期天的那个晚宴,你准还没有给人回音呢。要不爱去就别去,可别失礼。”
“你不觉得,街上越来越萧瑟吗?”我怀疑她们知道内情,“警察到处巡逻,四处人心惶惶,有的人一出门就失踪。”
“查不到我们头上,可别那么傻了!”赛琳姑妈摇着扇子,她化装成一个光彩照人的外国人,向周围的男人含情脉脉,兴高采烈。“把你的论文留在这里,明天不是可以多写一点吗?真是个懒骨头!我得督促督促你!”
说这话的时候,她向我投来一个微笑,我感觉到她是一无所知。我叹了口气,都已经准备迈过大门了,忽然听到萝拉姑妈叫我:“夏尔!等我们五分钟,马上就走,咱们一起出去。”
“我不想回家,方向是相反的。”
“那你把这些拿去投递。”赛琳姑妈把桌子上的好几封信交给我,“菲利普写的,我忘记了。”
于是我把这些信带走,回到家里才发现还留在身上。只好又回到邮局,从衣兜里掏了出来,在扔进信箱之前先把地址瞧上一眼。全都是写给供应商的,只有一封是写给军队的。我把这一封留在手里,自我安慰:“也许是关于我的,要是看一看信里说的是什么,就能知道菲利普怎么看待我。”
我离开邮局,身上带着那封信回家。信封我是不敢拆的,点上一支蜡烛,把信封挨到烛光边。先是什么也看不见,不过信封很薄,用手摁在里面的硬卡片纸上还是可以看出最后几个字,那是一句平平常常的结束语。
“等你回来,我们能喝上法国人酿好的新酒。”
信封比里面装的卡片大,我用大拇指使卡片滑动,把一行行的字移到信封上没有夹层的那一部分,这是唯一能透出里面的字迹的那一部分。
“……瑞士气候寒冷,高山耸立,物资难以运输……直接从接壤处的森林进入,不可能,法国人有所防备……亲爱的史里芬,六个星期?是不是太自大了。比利时……“
尽管如此,还是看不太清楚,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,反正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文字。我俯身在欧洲地图上,身边全是书籍。那年我去军营找维西尔尼,他的战友向我普及了战术的常识。
将那些地名用线相连,我忽然明白那是从德国进入法国的三条路线。我又把火车时刻表打开,计算军队可能乘哪一班,而如果多耽搁一些时间,又还有哪几班可乘。我不停推演后认为,六个星期攻占法国,唯一的可能就是借道比利时,从空虚的大后方进入!
我立刻打出电报,然后呆在家里不出门,唯恐来回音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