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幼时的我站在那位因掉发而光头锃亮、肤色黯淡黝黑、一脸横七竖八的褶子的老头面前时,我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曾经多么有男性魅力的人。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就是这个老头,让我的父亲从小失去了童年的快乐,让我和弟弟没有享受过来自奶奶的宠爱。
他拖着一件超有时代感的深蓝色大袄子,那个年代的男人们都是这副打扮,要不就是一件军大衣,要不就是一件这样的蓝色大袄子,那袄子上面还泛着经年的油光;他的手上也托着水烟筒,手指的皮肤因为常年接触烟叶而变成了锗黑色,指甲又尖又黄。
我记不得他的面容,但他说话的方式让今天的我感觉,当年的他应该是一个话很多而且跳脱活泼的人。
好吧,毕竟还小,幼时的我其实也根本想不到这一层面上去,其实是母亲的一声嘀咕,让我奇怪地记得很牢。她说:
“原来就是这么个夸夸其谈一无是处的男人……”
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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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多年之后重新站在自己的大儿子面前的翠萍,居然也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泪水,她显得泰然自若。
曾经的那个爱俏的年轻女人,也在生活的磋磨中变成了一个双颊无肉、干瘪瘦小的老太太,一把灰白的短发有些乱糟糟地别在脑后,但原谅我还是记不起她的五官面容。
翠萍在跟了干爷爷之后,又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,搭上她带过去的大女儿和腹中的二儿子,她共有两个女儿四个儿子,这已经够一个女人折腾的了。
而且干爷爷早年是唱戏的,属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、不事稼樯不操家务的类型,家里的活计大都落在了翠萍身上。她殚心竭虑地为那个家操劳,在操劳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。
翠萍她应该是心甘情愿服侍这个男人的吧。
不然,也不会在多年之后跟父亲认亲了,对自己曾经遗弃的骨肉,却并没有多少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情。
她泰然自若地与遗弃多年的儿子相认,正是因为这一份泰然自若,让我的母亲在若干年后仍耿耿于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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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作为当事人的我父亲,他好像心无一丝芥蒂。
他能找到自己的妈妈,已经觉得很开心了。
父亲是个心思简单的人。正因为这一份简单,支撑着他走过了孤孤单单的童年和少年。
小时候父亲闲来无事跟我们开玩笑,偶尔会说起他小时候的事。那些听起来轻松随意的片段合在一起,能够让人推断出他过的是怎么样的一个童年。
翠萍跟人跑了,高南梁从此一蹶不振,常年沉醉在酒水中,私生活也十分的放纵,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他失去了老婆,却也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生活还不能很好自理的孩子。
一个五